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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宇带人跟踪他,人现在在医院急救。”

“有人救了他?”

那头斟酌片刻,才说:“您让我留心的那个人。”

顾盛廷回到家,推开门除了客厅有盏落地灯亮着,其余角落都是阴森的黑暗。

他根本不用往里走。

玄关处,她最近喜欢穿的那双香奈儿高跟鞋不在。

钥匙被随意丢到鞋柜上,在空荡黑夜中发出清脆响声,像落进深潭的石头,再无踪迹。

借着微弱光亮,顾盛廷久久站在房门口,看到床铺那处他抱她躺下凹进去的褶皱。

她走得很急,连脱下来的项链都没来得及戴出去。

顾盛廷拿在手里轻轻摩挲过上面微微氧化泛黑的处处痕迹。

八年了。

曾经戴在他脖子上,属于他的东西,再次回到他手里,在指尖缠绕。

多了一份专属她、挥之不去、磨砺不掉的光泽。

秦铭匆忙赶到医院,苏玉在电梯口等他。

他边走边把白大褂套上。

“现在什么情况?”

“许哥在手术室,但血一直止不住,刚才一直量不出血压,还有下丘脑嵌入了碎石……”

这些冷淡又急切的字眼充满血腥,让人神经绷紧。

穿过厚重的门,秦铭一眼就看到走廊尽头抢救室门前的几个人。

叶一竹陪着神情恍惚的宁雪,听到脚步声,两个单薄身影才有些反应。

秦铭稳了稳心神,路过的时候,看了眼站在窗边抽烟的男人。

“病区禁止吸烟。”

语气冷酷,严厉指责一个违反医院规定的社会人士。

吕家群没有转身,在玻璃镜里摆了个手势,漫不经心在垃圾箱顶端把烟掐灭。

秦铭没再看他,步子大又稳,最终缓缓停下,看了眼他左手几乎看不清伤口的小臂,皱眉淡说:“我让人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

“先救人,我这不算什么。”

秦铭回头看了眼苏玉,扭头的同时用力捶了一把吕家群的胸膛,掀起一阵风疾步走向手术室。

那声闷响,似乎能把骨头都撞碎,多大仇怨一样。

苏玉心颤了颤,多看了两眼神色始终漠然的吕家群。

“秦铭,你救救他,我求你……”

走近了才发现宁雪的泪痕像一道道晶莹的沟壑盘曲到胸口,两颗哭红的眼睛肿像杏仁。

秦铭还没了解成博宇的具体情况,不敢妄自给她什么希望。他表情复杂看了眼叶一竹,轻拍了拍宁雪的手,戴上口罩快速离开。

门打开又合上,深夜长廊里的啜泣声久久于耳,像安详地狱里微不足道的祷告。

五分钟后,一个小护士有些怯生生走过来,低声对吕家群说:“秦医生让我们带您到治疗室处理伤口。”

吕家群望了眼自己的手臂,没说话,目光长远落及手术室方向。

叶一竹静静遥望着他,脸上如水般淡漠,深邃浮光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最终,他低下头,云淡风轻道了声谢:“麻烦你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在做这么危险的事。”

孱弱的声音唤醒了叶一竹,她一时来不及反应,又听到宁雪说:“其实那天你和顾盛廷在我家楼下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四周缄默,明晃晃的灯光闪过来,乱人心境。

“他是不想拖累你。”

已经千疮百孔的心窝又被无声捅了一个口子,宁雪用手扶额,已经干涩的眼眶又涌出热流。

抬眼看向悬挂在高处的红色指示灯,脑海里一遍遍回想起那天晚上和他在夜色尽头的马路……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眼中的无奈和深情。

她不相信老天会这么残忍。

她等了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换来他的驻足停留,却让她连惩罚他、让他也体验一把爱而不得的机会都没有。

窗外的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薄薄落了一层,不到明早便会消融成水。

“在哪儿呢?”

叶一竹听到他有些焦急的声音愣了愣,拿开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才惊觉天已经要亮了。

“在陪宁雪。”

她没有把另一个名字和盘托出,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其实她没有想太多,只是如今和李宇有关的事,她想尽量和他划分干净。

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程家。

可简短的词句落到他耳朵里,像一根刺。

“早点回来,李宇回国了,现在外面太不安全。”

车后座,顾盛廷目光阴沉紧紧盯着“第一人民医院”几个大字。

叶一竹突然想起在浴室,他那几句不堪一折、悔恨交织的自白。

“吕家群回来了,今晚是他救了成博宇,他现在人也在医院。”

顾盛廷轻吁了口气,隔着电话,她似乎能想象到他无奈扶额的样子。

心口一酸,眼泪紧跟着掉下来。

“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成博宇的,我的人会守在医院,你照顾好自己。”

“顾盛廷……你想知道,我对初雪许了什么愿吗?”

夜雾开始散,可冬天的早晨,没有绚烂如花的朝阳。

长久沉默后,叶一竹笑了,走到窗边,尽情感受夹雪清凉的风拂过面颊。

轻声告诉他:“我希望今年跨年的时候,我可以和我十七岁那年喜欢的男孩子结婚。”

她没来得及看,手机里一条在她接起这通电话之前发送进来的消息。

“我想,十七岁那年喜欢的女孩,一生平安。”

末了,他加了一句,“好好陪宁雪,我有事要去做。”

远处高悬的指示灯蓦地熄灭,一群穿青蓝色手术服的医生聚拢在白色床边缓缓走出来。

死一般沉寂的夜就此打破。

叶一竹醒来时,枕头的那只手完全麻掉,短暂缓解后,又酸又胀,她忍不住梦呓般倒吸了口凉气。

迷迷瞪瞪瞧见身上的外套,她抬头,看到一团黑色身影似远又近,比那轮高悬在夜明交汇洪流处的月更朦胧清冷。

少年单薄的身体多了几分北风吹尽的苍凉。

她的视野逐渐清晰,缓缓坐起来,用沙哑的声音问:“你的伤不要紧吧?”

冬天的时候,他总是穿得很少,一件短袖、一件黑夹克就应付过去。

“不碍事。”

她突兀出声,看似在沉吟的他也并未有半点波澜显露。他无谓看了眼自己缠满纱布的小臂,叶一竹却木然盯着那些偶然露出来的纹身。

位置比从前还要往下,图腾延及手腕。

“那天救我的人,是你。”

四周静得出奇,隐约可闻内间秦铭的打鼾声。

她咬紧嘴唇,胸膛里的气要被抽干一般。

“你总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她冷笑一声,呼吸颤抖,字字带刺。

“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如果有一天要回来,当年为什么还要专门约我去河边说一些永别的话。”

他不知道他的离开对于这些跟着他长大的人而言,是多致命的打击。

临走前,他唯独见过她,却什么也没有交代。

这么多年,不止一个人问过她——他的去向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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