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墙素白,吓得狗一刀一鞭子抽在枣红马屁股上,一溜烟往城里冲去。
马跑起来颠簸的厉害,楚留香索性飞身掠过马身,一把揽住狗一刀朝城内去。
狗一刀一把捉住杜充的领口,“谁死了?”
杜充愣怔半晌,“谁死了?”
这样的挂白可是国葬规格,并非杜充一人能决定的。
杜充这才反应过来,狗一刀这是害怕赵吉死了。
朝着北面拱了拱手,低声道,“若是那位死了,你难道不高兴?”
狗一刀蹙眉道,“他?要是死了当然好。”
毕竟她与赵吉之间还连着个子母蛊,这玩意终归是个麻烦,赵吉死了反而?对她有好处。
只是……
“但他?不能现?在死。”
一则刚刚说服与北辽和谈;二则吴明对大宋虎视眈眈,巴不得赵吉现?在死了他?好浑水摸鱼。
除此之外还有个可有可无的缘由。
相比那几个皇子而?言,狗一刀反倒觉得昭义公主更为?聪慧,颇有胆识。
但她需要足够的时间成长。
这样的时间只能是赵吉还在位之时。因?为?一旦她的兄弟登基,她的野心一定会从此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杜充看着狗一刀忧心忡忡的模样,安抚道,“这是官家?下的大令,全国为?战死的兵将、侠士服丧半年。不仅如?此,此番所有参战兵士皆有封赏。”
连他?这个本不该再动的位置,都升了一品,调入京中?任兵部侍郎。
这话听的狗一刀满脸不信,掏了掏耳朵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
大宋自建朝以来重文轻武,从万人之上的皇帝到食不果腹的乞丐,都看不起武人。
当初王临川提出收编流民?充入军队,这样不仅可以解决流民?温饱问题,还可以扩充军队。
但这样举措却遭到了大批流民?抵抗,理由只有一个:好男不当兵。
就在大宋如?此情况下,赵吉忽然大肆祭奠武夫,实?在耐人寻味。
杜充道,“你别不信,官家?与我们同经这一遭,总归还是对北境多了些慈爱之心。”
狗一刀嗤笑?道,“是谁的主意?”
这显然不是赵吉发自内心自己凭良心想出的办法。
狗一刀一直想接上大宋的脊梁,重新唤起宋人为?国为?家?的热情,文安一战算得上是成功,而?后的和谈更是加了一把柴。
现?在赵吉下令的举国服丧,更是直接为?这点星火又添了一把火。
杜充悠悠道,“上折子的人,是王继恩。”
生怕狗一刀不知道,又补充道,“正是他?门下的人将黑甲放入了汴京城中?。”
谁都清楚,要是没有王继恩的印信,谁敢那么做。
狗一刀道,“他?怎么还能递折子,难道连个回家?反省的处罚都没有?”
杜充道,“人家?早就做了两手准备。若是北辽一鼓作气攻破北境,他?便在这汴梁城里等着封官授爵。如?今我们守了下来,人家?拿出的便是另一套东西。”
杜充端起身侧的茶杯一饮而?尽,“他?拿出自己门人私通契丹黑甲的一系列证据,在赵吉回宫后的百官朝会上,直接带着门人首级入了宫,说是负荆请罪,却意在指桑骂槐。”
“明里说自己知道门人犯下大错,为?了弥补不敢贸然离京,打算与汴梁共存亡。实?则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讽刺那些南下的人。”
如?此,赵吉自然打算留着他?,甚至还将他?的位置提了提,想要用他?和世族打擂台。
狗一刀不耐烦听这些朝堂纷争,只是杜充的话里让她猛然想到什么。
“你说的王继恩推出的门人叫什么名字?”
杜充想了想,犹豫道,“记不大清了,似乎是姓柯……”
狗一刀道,“他?引黑甲入京,此罪极大,你竟然不记得他?的名字?”
杜充,“不过是王继恩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他?姓王姓李并无区别。”
狗一刀一时有些茫然,看向院内。
楚留香正与一条小狗在院中?玩闹,这狗看起来与她初到文安时杀死的那只被铁链拴住的狗长得颇为?相似。
杜充顺着狗一刀的视线看去,随口道,“你们若喜欢这条狗,带走也无妨。他?们还有五兄弟,还可挑选挑选。”
杜充是个爱狗之人,正因?如?此,先前那只狗发疯咬人后他?并未将狗打死,只是用铁链将它拴了起来。
“这几只狗都没遗传到那只大狗的疯病,你大可放心。”
狗一刀摇了摇头,继续看着楚留香与那只小狗。
她从前是条狗,学着做了人,如?今却轻易的忘记她曾是一条狗。
她与王继恩之间有什么区别……
狗一刀蹙眉沉思许久,起身准备告辞,一个小令背插三旗带着一封鸡毛信闯入屋内。
小令单膝跪下,将鸡毛信奉上,“杜大人,您的调任在此。”
杜充看着这又是插旗又是鸡毛,直觉不妙,果然听那小令继续说道,“海寇纠集倭寇,于十日前侵占东海沿岸渔村。皇上命您暂不必入京赴任,先至东海查情。”
杜充淡然的叫人带小令下去休整,等到外人一走,立马背着手在原地来回踱步,嘴里念着,“大祸临头,大祸临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