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被安排的人,取消婚约虽然很容易地通知了对方,但是真要做起来没那么简单。
首先,你要不经意地让你亲爱的父亲得知,你的联姻对象家里正在谋算他的商业帝国。虽然他早就知道,对方这番联姻肯定是对他有所求,但是他不知道,他们想通过你获得他不愿分割的利益。
经过你的一番夸大,他觉得更加不能让这件事继续下去了。某一天他把你叫来,告诉你,他决定取消你和他的婚约。但是退婚的原因不能由他自己提出,必须要你去提。毕竟两家还不能撕破脸。
于是你把你和未婚夫不和,吵闹数次的消息放了出去。他的家人闻言打电话来劝告,几次下来,你只是含糊其辞,言语间一直透露对你们感情不和的在意。
过了一段时间,正式通知取消婚约发出,你亲自登门道歉,对取消婚约一事表示遗憾。你暗示自己可以对此作出补偿,例如他们一直想要的城东,虽然不能让他们直接拿下,你可以让给他们相似的地盘。
听了你的承诺,他们对退婚的不满稍微减轻。他们得到了补偿,你如愿退婚,大家各取所需。
这就是z小姐这段时间在做的事。退婚的消息不久就由两家公开了。同时,她在y先生那的东西也由人上门陆续搬空。
y先生这几日都不在家,回来时,搬家的工作人员已经完成工作,并且通知他她的东西都已经搬走了,干净得就像她来之前一样,不给他添麻烦。
没人知道y先生听到这话时,是什么样的反应。总之当y先生的朋友登门拜访时,y先生正坐在客厅里打游戏。
他穿着连帽长袖卫衣和长裤,帽子戴在头上,光着脚盘腿坐在地毯上,嘴里叼着吸管。
他瞟了来人一眼。
“你……还好吗?”朋友看见这副样子,小心翼翼地问。
y先生的头发在连帽下搭在额头,神情悠闲,眼睫毛在自然光下历历可见,侧脸勾勒出苍白而精致的轮廓,看起来像是放假在家的男大学生。
但是朋友知道,现在y正处于一种异常状态,他的朋友们把这叫做“失恋模式”。顾名思义,就是y先生失恋后一段时间的表现。
包括但不限于呆在家连续叁天不出门,喝冰美式,在拍卖账户上疯狂消费,放他不喜欢的乐队的歌,以及穿他那条“失恋模式”裤子。
“天鹅绒……谁发明的天鹅绒?”他曾经这样吐槽道,“穿在身上,我就像一只生着毛茸的盆栽。”
但是失恋模式时他穿着天鹅绒,“就像被包裹在绒裤温暖的怀抱里,与世隔绝。”
这些表现,y先生现在都中了。而且不出门的时间已经达到了五天。
以往他并不是没有失恋的时候,有时真的刻骨,分开时不免感到难受。不过这些时候过得也快,过了几天他自己就会恢复。
所以朋友也并不把这放在心上,觉得他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只是他觉得有些惊讶,因为从z小姐和他的相处来看,他们分开不像是能让他失恋。
y先生也是这么认为的。
当他的朋友问他,他是否还好时。
他说:“我很好啊。怎么了?”
以及否认他失恋,却闭口不谈那个退婚的人。
“我最近没什么事情,在家放松有什么问题吗?”
朋友问道:“z小姐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y懒洋洋地说:“就这么回事。”
朋友坏心眼地问:“你就不难过吗?”
他嗤笑一声:“难过什么?迟早的事情,况且我本来就不想跟人订婚。”
他喝了一口冰美式,狠狠皱眉。朋友在他家里闲逛,他打开stea,误点进一个游戏,是分手厨房,界面还停留在之前没过的关卡。
他想起来这是和她打过的游戏,她一边打一边瞎指挥,他故意堵着她的路,最后沦为用盘子互相扔,最后也没通关。
他面无表情地退出,打开一个单机生存游戏。他发现在这个游戏里,他建好的基地的花园里多了一朵摇头晃脑的太阳花,马赛克的脸上不停变换表情包。
这肯定是她干的。她有一次给他看她在网络上刷到的粉丝给这个游戏做的模组,他对这个看起来贱兮兮的太阳花印象深刻。
他深吸一口气,丢开游戏手柄,后背靠着沙发。
“这是什么?”朋友发现房子角落里堆了几个保险盒和盒子,“我靠,这些东西你乱放啊?不要就给我。”
y扭头看了一眼,说道:“开个价,我觉得行就卖给你。”
“怎么还带要钱呢,”朋友耸了耸肩,“我才不买,你留着吧。”
y不置可否。
前几天z的助理带人送来了这些东西,都是他送给她的珠宝和包,附带一个文件袋,里面是文件资料,把他曾经给她的资源退回给他。
他冷冷地说:“我没兴趣要回给过她的东西。”
她的助理微笑:“我的老板说,您如果不想要的话可以扔了。若是您拒绝,我们会择日再次登门退回。”
y没再说话,助理就让人将东西都放好。
她还带来两只银色的盒子。扁平光滑,没有什么装饰,里面各装着一张空白便笺。
“我的老板说,有的东西已经无法退回。”助理对他说道,“您想要什么作为同等的补偿,可以写在便笺上。您通知我,我会来取盒子,交由我的老板。”
y冷笑一声,看着助理将它们放在他面前。
“这都什么时代了,还用这种老土的方法。”他说。
助理保持微笑:“当然有更方便的方法,但是我的老板她不想。”
话语背后的含义是,微信或者打电话就能沟通的事情,连这个她也不愿意做。
因为不想再与他有联系,所以用了这种过时而繁冗的方法。
他的嘴唇紧抿,双眼被阴翳覆盖。
“什么样的要求,你老板都能答应?”他问。
助理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只能由她来决定。”
她向y鞠了一躬,转身告辞。
关门声响起,然后房子里陷入寂静。片刻后,放在桌子上的银盒子被人扫落在地。
他站起身正要走开,余光看见落在地上的盒子,盖子打开,里面雪白的便笺刺眼。便笺的一角印着她的私印,让人想起分别时她决绝的诺言。
“我都还给你。”
她还不清。他冷眼看这便笺,想道。怎么样都还不清。
朋友的声音传来,打断他的思绪:“……你真就没什么想法?不过也好,你回归自由了。不像从前那般,她束着你,你的家人也用婚约束着你。”
他顿了顿,轻快地回答道:“对,我总算自由了。”
忘记一个人很容易。
你把他送你的东西一件件打包还回去,他来过夜时留下的衣服挂在你的衣橱里,你也将它送回去。衣橱里残留的苦艾味,过了几天也会渐渐消失。
还回东西后,他的助理有一天上门求见,说是有东西要交给她。
“y先生将他在海岛的房子赠送给您。”他说,“他已经签了合同,还需要您签名。”
她皱眉:“我不想要。”
助理说:“y先生说,他不再想去那个地方度假,房子终究会被遗弃。与其任其废弃,不如转让给他人。这份合同我放在这里,您随时可以签字。”
还有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