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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节(1 / 2)

“多谢老人家盛情相邀。”乐珩在老者转身的时候偏过头,对着祝凌眨了眨眼睛,“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苦菜能安心益气。”饭桌上,乐珩忽然说,“不许挑食。”

正悄悄用筷子将苦菜拨到一边的祝凌闻言一僵。

她平时用来督促乐珩吃药膳的话,此时被尽数还到了她头上。

祝凌小声而愤愤地嘀咕:“你这就是挟私报复……”

“我可没有挟私报复。”乐珩不紧不慢地夹了一筷子苦菜塞到嘴里,拜这几个月的药膳所赐,他现在吃苦菜都觉得是甜的,“味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差。”

见乐珩吃得自然,祝凌不由怀疑———是不是她第一次吃的时候,味觉出了问题?

她再次夹了一筷子苦菜塞到口中,苦涩的味道顷刻从舌尖蔓延到喉咙,农家再富裕也富裕不到哪儿去,做菜时自然舍不得放油放盐,于是保留了苦菜最本真的滋味,也就是极致的苦,苦过后又还带了一丝淡淡的甜。

祝凌艰难地将菜咽下去,拒绝再吃第三口。

乐珩没有继续逼迫她,而是自顾自地吃着,小半碗饭菜被他吃干净后,他才搁下碗筷。

祝凌看看自己碗里那一小团被剩下的苦菜,又看看乐珩干净的碗,最后终于忍不住眼一闭,将苦菜全部吃完了,然后……她扑到陶罐边,连着灌了一大杯凉水。

实在是太难吃了qaq

乐珩到底是为什么能吃得这么面不改色啊!

等他们吃完饭,过了一阵子,才有一个小孩子从门口跑进来,她先是好奇地对祝凌他们笑了笑,然后将桌上的碗筷和茶壶抱到怀里,又噔噔噔地跑出去。

看她抱着碗筷茶壶跑得摇摇欲坠的样子,祝凌实在担心,她忍不住跟出去,在厨房里与正在涮锅的老者打了个照面。

老者用木瓢倒出锅里的最后一点水,笑着感慨:“女郎心善。”

看她动作就知道,是担心他家孩子摔倒。

浣衣的老妪这时端着木盆回来了,她粗糙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然后从腰带的缝隙里取几颗油纸包着的小团来。

小孩早已簇拥到她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将那些油纸小团递到孩子手中,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那孩子捧着四个油纸小团,先是拉着老妪让她弯下腰来,接着突然将拆开的糖塞到她嘴里,随后又拿了一颗,递到老翁手上。

在盯着他们两人都吃了糖后,她才小心地拆开一颗新的,于是脸颊鼓出一侧,甜得眉眼都弯起来。

她手里还剩下最后一个小团,她先将小团收到衣襟里,但看见祝凌,脸上又露出点纠结的神色。

最后,这颗糖到了祝凌的掌心。

“给姐姐。”她眼里带着不舍,脸上却露出大大的笑容,笑出了牙花的那种笑容,“阿爷说,小满吃了糖,以后就不会受伤了!”

祝凌对上那个孩子的眼睛,是平凡又真挚的善意。

她珍惜地收紧手中这颗粗糙的糖果,对她认真地道谢。

这时风清光盛,万物温柔。

从厨房里出来后,祝凌穿过种了菜的前院,走到了她和乐珩暂时落脚的地方。

乐珩这时搬了把躺椅躺在屋旁的树下,阳光透过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祝凌走到他身边时,乐珩已经察觉到动静睁开了眼。

“怎么了?”他问。

“有样东西给你。”祝凌说,“把手伸出来。”

乐珩眼中流露出几丝疑惑,却还是乖乖地伸出了手,摊开的掌心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拿好哦。”掌心被放了什么东西,乐珩听到祝凌轻快的声音,“归你了。”

他收回手,掌心躺着一颗粗糙的糖果,被一小张油纸包着。

小满食苦,一夏不苦。

小满食糖,一生不伤。

乐珩忽然抬眼看她,他的目光落祝凌发间的尺玉钗上。

春分那晚的最后一局棋,他一时之间……竟辨不清输赢了。

折春枝

◎无法醒来的美梦。◎

“哗啦———”

是水被扬起的声音。

远远望去,木质的长龙在水中游动,扬起一片片浪花,青壮年赤着胳膊用力踩踏着,戽斗被带动,于是那伏在水中的长龙便活起来,在水中舒展着身躯。

这便是斗龙车———由人力谱写的壮美奇迹。

源源不绝的水流飞驰到田地里,有大量的水珠溅到空中,水珠之间隐约可见七彩的虹。所有人都簇拥在河边,簇拥在那田垄之上,看着这场因人力而改变、而诞生的自然美景。

忽然,祝凌眼前出现了一个签筒,这签筒是竹制的,边缘草草地打磨了一下,粗糙之中透着古朴的趣味,这一般是在各个村庄里走街串巷、挑着担子叫卖的货郎才会出售的小玩意儿。

拿着签筒的那只手晃了晃,于是竹签在签筒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祝凌听到乐珩的声音:“拿着试试。”

祝凌下意识地接过来摇了摇,一根竹签从底部掉出,在半空中被乐珩接住。

“劳君问我心中事,此意偏宜说向公———”乐珩修长的手指执着那只签,慢慢地念出签上的文字,“一片灵台明似镜,恰如明月正当空。”

他的唇边缓缓勾起一个笑:“上上签。”

“上上签。”祝凌跟着重复了一遍,然后她轻轻地拧开竹筒的上端,她摇晃时就觉得声音不对了,打开一看,竹筒里果然只有零星的几支签。

祝凌偏过头看向乐珩,笑问:“上上签?”

———这个竹筒里没有中签,没有下签,上签也少得可怜,只有上上签,一根不差。

据说小满之时抽得上上签,运气也会似江河,日渐盈满。

祝凌眼里带着笑意:“这算不算是耍赖?”

“人所求的,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乐珩将那支上上签在指尖转了一圈,语气温柔中带着促狭,狡辩得理直气壮,“凭自己本事得来的上上签,怎么能叫耍赖呢?”

未来一段时间好或不好,都不是一支签文可以决定的。

命运,应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

祝凌想说什么,却忽然听到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原来是这场斗龙车分出了胜负。

胜者欢呼着,满脸都是笑意,败者脸上虽有气馁,却没有什么怨恨之类负面情绪。

祝凌突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在羌国才最自在的原因———

羌国的一切都是蓬勃的,充满生机与活力,没有被那些无形的规则桎梏住,自由、平等、温柔。

这样的国家要是毁在战火里,未免也太过可惜。

“羌国很好。”乐珩看着前方的热闹,声音几乎要淹没在欢呼声里,“对吗?”

祝凌侧过头去看他,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欢乐,那么令人留恋和向往。她忽然理解了乐珩迟迟定不下来人选的原因。

于是她回答———

“是啊。”

“羌国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夜幕已经低垂,他们坐上了返程的马车,马车里,乐珩人虽疲惫,精神状态却很好。

“陪我下局棋吧。”他忽然说。

祝凌愣了一瞬,随后点点头。

于是两人在马车中间的小几上摆开棋盘,陈列棋子,开始你来我往地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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