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晓得了。”徐辉祖点点头,而后看着朱高煦欲言又止。
朱高煦明白,他是担心自己与傅友德、冯胜的事情,但对此朱高煦也清楚,自家舅舅在这件事情上确实帮不上自己的忙,反而会把他自己给卷进来。
面对这样的局面,他抬手作揖:“舅舅慢走。”
“好……”徐辉祖表情复杂,只是应了一声,便转身向船厂深处走去。
不过他往前走了几步,却还是没忍住,他停住脚步后回头看了一眼朱高煦,欲言又止的沉吟许久,最后只能吐露一句:
“那杨俅是个不错的人,日前带着船队剿灭了一个岛上的百来名倭寇,眼下已经被都督正式实授崇明所千户了。”
杨展的父亲去了‘代千户’的代字,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好消息。
朱高煦对徐辉祖作揖回了一礼,起身后便转身离开了龙江船厂。
他来龙江船厂,主要也就是看看自家舅舅有没有按照自己说的做,另外再看看大明的造船工艺达到了什么程度。
眼下这两个目标都达到了,他自然没有必要久留。
当着徐辉祖的面,朱高煦身影渐行渐远,最后走出了龙江船厂。
“唉……”长叹一口气,徐辉祖也艰难转身,自顾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至于朱高煦,他在走出龙江船厂后便见到了脱下头盔和甲胄,坐在远处凉亭里休息的张广、李忠二人。
这二人穿着甲胄走了四里地,实在累得不轻,眼下已经躺在亭子里睡着了。
在他们旁边,赤驩站在草地上啃食野草。
待朱高煦走近,赤驩打了几个响鼻,李忠二人也被惊的突然坐了起来。
“殿下!”二人紧紧抱着自己的甲胄和兵器,起身后便见到了站在凉亭门口的朱高煦,连忙手忙脚乱的作揖行礼。
“呵呵……”朱高煦笑了几声:“把甲胄负在赤驩身上,等近了江东门再穿上吧,别耽误我回京的时间。”
他话是这么说的,但李忠和张广都能听出,他是担心累到二人才故意这么说的。
二人有些脸红,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睡着的行为有些愧对朱高煦将如此好马给自己二人照顾。
“走吧。”
见二人这模样,朱高煦也摇摇头向来时的道路走去。
李忠和范广二人见状,也小心将甲胄挂在了赤驩身上,为赤驩解开缰绳,牵着他往江东门走去。
城外的他们踏上了返程,而城内的武英殿里,早朝结束的朱元璋也回到了这里。
“皇爷爷万福安康……”
见朱元璋走进殿内,朱允炆带着朱高炽三人起身作揖行礼,朱元璋则是平淡的点了点头,随后坐下。
“爷爷,这里有魏国公的奏疏,是关于平倭事宜的。”
朱允炆见朱元璋坐下,也从奏疏之中拿出他前番处理的徐辉祖奏疏递上,并进一步说道:
“这事宜之中有捷报,但也有关于倭患情况的,孙儿觉得兹事体大,需要爷爷亲自过目处理后才能放心。”
“嗯……”朱元璋见朱允炆如此认真,也顺手接过了奏疏,打开一目十行的阅览了一番。
不得不说,徐辉祖的平倭成绩还是不错的,过去一个多月里,徐辉祖斩首倭寇六百余级,这还是利用以前老式战船和崇明所那几百兵卒的情况下。
如果等龙江等处船厂的大船下水,崇明岛五千水兵都能投入战斗,那近海倭寇被平定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看到这里,朱元璋心中有些高兴,但之后徐辉祖所写的倭寇数量便让他按下了这份高兴。
虽然已经从朱高煦那里得知了如今海上倭寇由于日本南北朝战争被平定而增多,但他还是没想到倭寇数量会增加到这种程度。
“必须得早早解决才行,不能继续拖下去……”
朱元璋脑中才出想法,便抬头对朱允炆吩咐道:
“诏令户部再拨四十万贯钱、大福船六十艘交予魏国公,着魏国公从苏松常三府及浙江都司再选水兵一万五千,总编水兵两万人,设为平倭水师,魏国公为平倭都督。”
“三年内,朕要见到沿海倭患一空!”
朱元璋这话说的很是提气,朱允炆也似乎早已猜到,不紧不慢的作揖应下。
在殿内的朱高炽三人听着这话,心里却十分清楚,仅凭两万水师想要荡平沿海倭寇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除非后续增加兵力,不然很难见到成效。
三人的表情被朱元璋收入眼中,但此刻他想的不是他们在想什么,而是在想若是朱高煦在此,又会发表何等见解。
虽然不想承认,但朱高煦对于海外各国的见解十分丰富,便是朱元璋自己也有些倚重他。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觉得这是上天垂帘他老朱家,给了他家一个出色的三代子弟。
只是可惜,这个三代子弟的性子终究还是太仁善性弱了。
大明朝不需要那么多仁善性弱的子弟,何况三代子弟中仁善且性子薄弱的太多了,他想要的还是像老四那样的人。
“唉……”朱元璋扫了一眼殿内的四个孙儿,却是觉得曾经十分顺眼的四个孙子怎么都不符合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高煦那个混小子稍微符合些。
“你小子若是性格再回到几分从前便好了……”朱元璋长叹一口气,此刻倒是想起那个狠腹狡诈的朱高煦了。
他低头看向手中,虽然身体和大脑还在处理奏疏,但他脑中都是昨日朱高煦顶撞自己的画面。
不由的,朱高煦当时的模样渐渐出现在了奏疏上,那眉宇间的坚毅,让朱元璋忍不住欣赏,可惜……
朱元璋合上了奏疏,目光偏离龙案,看向了窗外那阳光明媚的天色,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睛。
“可惜,义气英雄往往死于奸诈小人之手……”
闭门思过
“殿下!”江东门口,当百户官见到穿着甲胄的李忠、张广护送朱高煦返回城门,他连忙上前作揖迎接。
朱高煦见状颔首,而后从怀里拿出一小吊钱,指尖揣摩,目测大约数十枚。
“辛苦你们跑一趟了,请所里的兄弟喝口酒吧。”
他将这一小吊钱丢给了李忠,李忠似乎没有想到,手忙脚乱的接钱,最后还是不小心把钱弄掉在了地上。
他弯腰下去捡,再抬头时,只听到了自家百户官的恭送声和马蹄渐远声。
等他彻底回过神来时,朱高煦已经骑着赤驩入了江东门的甬道,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好啊!我就说这差事肯定有油水,今年散班过后你们俩打十斤黄酒请兄弟们喝。”
百户官笑呵呵的拍了拍李忠的肩膀,旁边的张广也笑着作揖,只有李忠还愣在原地,看着朱高煦消失不见的方向久久不肯回神。
“看什么啊?”
百户官用力拍了拍李忠的肩膀,回头看了一眼后撇嘴道:“别看了,那样的人物,咱们这种人一辈子也见不着几次。”
说罢,他示意李忠二人跟上。
跟上后,张广忍不住说道:“像二殿下这种人,你说他们每天都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学习兵法韬略了。”百户官笑着开口,却不知他所说的二殿下此刻却在一条道路上一路快走。
踢踏的马蹄声在街道上十分显眼,道路来往的百姓都在眺望朱高煦与赤驩。
等他们好不容易出了江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