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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忏悔(1 / 2)

凌晨叁点的时候,天空开始下雨。

雨点不大,落在脸上只觉得痒,陆初梨下了车,雨丝落在她亮黑的小皮鞋上,增添一抹水光。

上次看妈妈的时候,也是在下雨,就好像,是她在哭。

陆初梨一个人走在墓地,借着手机的亮光,她在无数个墓碑前穿梭,冷风拂起长发,好像正有人轻柔地抚摸她的脸。

最终,她在一座墓碑前站定。

陈茗月。

妈妈。

陆初梨垂下头,看着墓前已经焉掉不少的鲜花,它纯白的花瓣已经发黄,叶子干瘪地垂下,早已经失去所有的生命力。

“妈妈?”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带着困惑和迷茫。

“是妈妈啊。”陆初梨笑了一笑,她蹲下身,去碰那死去的花儿。

随着动作的牵扯,后面被打的地方隐隐作痛,虽然抹过药,但到底还没好。陆初梨在半夜出逃,留给陆承德的,只有那罐少了好几粒的褪黑素。

“对不起,妈妈,我食言了。”

她在陆承德怀里,在巴掌和甜言蜜语里承认,承认她爱陆承德,并且不想放弃。

之前的歇斯底里倒成了笑话,妈妈呢,最可怜的不是妈妈吗,是她承受了属于妈妈的爱,并且,还想把那人一起拉进地狱。

好恶毒啊,妈妈,我好恶毒。

夜风里,她开始自言自语。

“妈妈,我是来忏悔的。”

“我有时候也会想,我是从您子宫里孕育出来的,您给我生命,给我骨头,还有血啊肉啊,那是不是连最浓烈的感情也给了我呢?”

“我是带着您对他的爱出生的吗?这是我做不到不爱他的原因吗?”

妈妈,我是来忏悔的,也是来承认我爱他的。

不是青春期的懵懂,也不是扭曲畸形的占有欲,纯粹只是,我爱他。

嘴唇被风吹得颤抖,陆初梨缓缓弯曲膝盖,她跪在墓碑前,深深看着那张照片,陌生又熟悉的脸微笑着,在夜里显得可怖。

可她一点也不害怕,因为知道这是妈妈。

她低下头颅,将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冰凉坚硬刺痛着女孩的皮肤,一丝血液被混着雨水滴下,陆初梨就像失去痛觉的机器,她抬起头,又重复着第二遍、第叁遍、第四遍……

纵使头破血流,也抵不过您生育的恩情。

只是今后,我再也不会放弃他。

雨仍旧在下,已经有逐渐大起来的趋势,因为地点特殊,陆初梨很久都没打到一辆车,好不容易走出去一公里,被雨和血打湿的脸往那一站,差点没把司机吓得开到沟里去,她压抑着怒气给司机打电话,说自己只是下坡的时候摔了一跤,实在不行给他加两百块钱,哪成想那人听了,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再打过去,已经无法接通了。

陆初梨无法,只好自己再走点路,直到天际微微发亮,终于有个司机载上她,踏上回家的路。

这个司机看上去也是怕的,他不停和陆初梨说话,陆初梨一晚上没睡,此刻已是困得不行,她随口应几声就睡着了,等她再睁开眼,已经到家。

开门,洗澡,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热水浇打在她皮肤上,陆初梨后知后觉感到身体上的疼,她皱着眉头擦干身子,去取药箱给自己上药。

身后被陆承德打的地方倒无关紧要,只是额头上的伤口有些骇人,她用碘伏消了毒,又拨下刘海藏起来,有人问起,就说是摔的。

在黑暗里,她静静做着自己的事,如果是前一天的她,绝不会知道自己有这么疯狂。

陆初梨做好一切,又沉默地走到陆承德的房间门口,她怔怔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屋内昏暗的世界展现在她眼里,女孩轻车熟路地走向床头,早已适应黑暗的眼睛模模糊糊勾勒出男人的脸庞,她看着,又觉得怎么也看不够,恨不能钻进他的血肉,和他重新融为一体。

“小梨?”

陆初梨的瞳孔动了动。

“怎么站在那。”他的声音透着沙哑和不清醒,眼睛都没落在她身上,只看了个大概就叫出她的名字。

好奇怪,今天很困。陆承德迷茫地想。

“爸爸呀。”陆初梨弯下腰,长发从背后滑下,轻柔地落在男人脸上,他这才觉清醒不少,用手去抓那抹跃动的痒。

陆初梨笑笑,晃动了下身子,她抬起腿,膝盖放在床上顶过去,陆承德下意识挪动身子,女孩便将另一条腿并上来,用手掀开被子,陷入属于他的温暖里。

“我想和你睡。”她抱着陆承德的腰,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陆承德眉头一皱:“像什么样子。”

“怎么嘛,你今天打我,屁股现在还在痛。”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陆承德就止不住生气,他想起来还没找女孩算账,就被眼泪打败,他暗恨自己的纵容,想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他咳嗽两声,故作严肃:“我都忘了,你抽烟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小梨,你就这么想抽烟?”

陆初梨本来想说她不喜欢抽烟,只是很羡慕大人吞云吐雾的样子,就好像她这样做,也能成为大人似的。话到嘴边,她又想逗逗他,属于孩子的逆反心理就像用不完似的,总会让大人觉得头疼。

“很好奇烟的味道啊,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吗?”

男人听了,什么话也没说,沉默间,陆承德坐起身在旁边翻找什么,他想开灯,却被陆初梨的手按下去。

“不要开,我眼睛疼。”

陆承德的动作一顿,他想起女孩今天哭得厉害的样子,只好收回放在台灯开关的手,又在抽屉里翻找一会儿,终于,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被扔到陆初梨旁边,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是戴逸川给她的烟。

原来被陆承德拿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

陆初梨想笑,她晃着盒子,假装天真地询问:“爸,你这是?”

“你不是想试试?”打火机清脆的开关声在黑暗里响起,一点火光腾升又熄灭,短暂地照亮两人的脸。

“你不生气吗?”陆初梨反问。

陆承德慢悠悠坐到床边,声音听着也是慢的:“你想的话,我不拦你。”

女孩沉默下来,她勾起唇角,故意凑近陆承德,在他旁边轻声说:“那么你昨天,只是气我和别的男孩子一起?”

“还有骗我。”即使不看他的表情,也能猜到他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正经。

陆初梨笑笑,从烟盒抽出一根烟,放在口中的时候才想起没有点火,她微微仰头,打火机的声音再次响起,火光攀升在烟体,持续不断的火焰让他们在黑暗中彻底看清彼此。

那一抹光只照得见眼前人,是那么温暖的颜色,而陆承德,在给她点烟。

他眸光随着火焰的颜色晃动,没戴眼镜的他出奇的温柔,陆承德浅浅笑起来,火焰又随之落下。

陆初梨怔住,没忘了戴逸川教过的,她吸进一口气,转瞬又变得无措。

吞下去吗?还是吐出来?

慌乱间,她将雾气咽下,它钻进肺里,像是硬生生对着这个器官击打下一拳,喉咙是火辣辣的疼,陆初梨连忙拿出口中的烟,另一只手捂住嘴咳起来。

“咳咳,咳咳咳,好,咳,好呛。”她哀嚎,又不服输地想去试第二次,没成想,被陆承德直接抢了去。

“现在知道,这个东西究竟值不值得你冒着被打的风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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