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个小时后,飞机抵达d国首都机场。
文乐知被一道低沉冷淡的声音唤醒。他摘下眼罩,大概一时忘了身在何处,脸上有短暂的茫然,等意识到坐在旁边并且叫醒自己的是程泊寒时,茫然又换成拘谨。
程泊寒看着文乐知变了几变的脸色,言简意赅地说:“走吧。”
车子在出口接,文乐知跟着程泊寒坐进后排,期间程泊寒没再说过一句话。
程泊寒在车上依然开着电脑处理文件。电脑屏幕的蓝光打在他脸上,英俊,也制式,像一个不带感情的假面。他眉骨高,眼窝很深,单眼皮,眼珠黝黑,有一点下三白,是带着凶相的。专注着看人的时候总像带着审量,阴沉沉的让人压力很大。
文乐知坐得尽量远,攥紧了书包袋子。
车厢内的空气有些凝固,文乐知觉得自己喘不上来气儿,视线定在正前方的椅背上,车里皮革的味道、汽车转弯的甩尾,让他有些微微的眩晕。
车子拐过一个路口,上了高速。文乐知看着周边疾驰而过的树木,皱了皱眉。
“不舒服吗?”程泊寒关上电脑,面无表情看过来。
文乐知简直要怀疑程泊寒长了无数双眼睛,明明上一刻还盯着电脑,倏忽之间就发现了自己那个微不足道的皱眉。
“有点头晕。”文乐知说。
程泊寒点点头,用听不出来关心与否的语气说:“快到了。”
文乐知定的酒店就在论坛举办的高校附近,步行十分钟。之所以定的这么近,是因为文乐知不想麻烦别人,但程泊寒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司机,文初静也反复告诫他在异国他乡稳妥一点好。他只好接受。
好在程泊寒将他送到酒店就离开了。文乐知大大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司机就给文乐知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等在楼下。文乐知吃完早餐收拾妥当,背着书包下了楼。司机直接将车开进学校图书馆楼前,看着文乐知进了学术厅才离开。
中午结束,司机又来接,将人送到酒店用餐,并在文乐知午睡后将他再送到学校。程泊寒把他放到酒店之后便再没出现过,应该是真的很忙。文乐知并不在意这个,他很容易就醉心在古文字的世界中双耳不闻天下事。
之后便都是如此。直到第二天下午论坛结束。
文乐知虽然从小娇养着长大,但性格并不娇纵,说话做事反而有点软绵绵的。他天生给人一种距离感,但同时又容易引来怜惜,所以在他没按照原定时间出来时,司机是真心实意地担心,并且迅速通知了程泊寒。
司机并不知道,他通知的这个人,是最不担心文乐知行踪的人。
论坛结束的前二十分钟,文乐知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的人是程泊寒。彼时论坛进入提问互动阶段,文乐知握着电话走出门口。
来电内容很简单,程泊寒晚上约了d国首都大学古文字学的一个知名教授吃饭,他已经等在外面,让文乐知在论坛结束后出来。
文乐知当然不敢让程泊寒等,况且能在明天离开前见一见这位教授,可遇不可求。
他背着书包拐上图书馆后面一条略偏僻的小路,转过一段围墙,看到停在不远处一棵树下的车。他小跑了两步,在落下的车窗前低头和驾驶座上的人打招呼。
“泊寒哥。”他说。
随后打开车门,文乐知坐上了副驾驶。
一切都很平常,只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段路上的监控在一天前就坏掉了。
也能毁了你
车子开上一条寂静的山路,大约40分钟后,停在一处山顶别墅地下车库。文乐知下了车,四处看了看,小声问走在前面的程泊寒:“晚上在家里吃饭吗?”
程泊寒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还是没什么表情,淡淡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去拿文乐知的书包。
“不用了,我自己来。”文乐知略躲了躲,没躲过,书包被程泊寒拿到了手上。
“手机给我。”程泊寒一只手提着书包,另一只手伸过来,跟文乐知说。
“嗯?”文乐知有些诧异,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吃个饭还要跟考试一样收手机。但他不敢问,乖乖把手机递给了程泊寒。
车库里光线不算明亮,但空旷,连呼吸仿佛都有回声,带着一种空落落的瘆人气息。程泊寒脸上闪过一丝很浅的笑意,将手机塞进口袋里,转身往电梯口走去。
文乐知左右看了看,总觉得不太对劲,但没来得及细想,电梯门已经开了,他只好快步跟上。
电梯停在二楼,穿过一条走廊,程泊寒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
直到进了房间,看清楚房间里的摆设,文乐知才有些茫然地问:“教授呢?”
程泊寒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笼住身后已经关闭的大门,他很深地看着文乐知,说了一句让人不太能理解的话:“没有教授。”
文乐知呆了呆,用了点时间,也没明白这句话背后是什么意思。
傍晚天光黯淡,身后的窗帘拉了一半,房间里没有开灯,到处都是令人惶惑的阴影,线条凌乱,深深浅浅。文乐知终于迟钝地发现,这个房间在靠墙的位置有一张双人床。
——这是一间卧室。
不是可以吃饭、可以开会、可以办公事的适合应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