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的最后一刻,云咎并没有拒绝她,可是换气的瞬间,明曜却抬手推开了云咎。她立在他身前,抬指轻轻抹去他嘴角的鲜血,然后一点点舐尽,银发凌乱,面白而唇赤,像是人间传说中吸食|精气的妖精。然后,明曜也朝云咎笑了笑:“抱歉。”云咎猛然抬眸,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厉声道:“不可以!”明曜歪了歪头,倏然化为一道莹蓝色的光影消失在山洞外。洞内,云咎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的身体和双眼仿佛分裂,一边爆发出难以遏制的滔天神力,一边却眸含血泪地死死盯着明曜离去的方向。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玄冰锁链被神力寸寸崩断,云咎踉跄着从高台跌落,慌不择路地冲出山洞。这是他记忆复苏之后唯一一次,与天道达成了短暂的一致——阻止她。不管明曜想做什么……阻止她!然而下一瞬,八方寂静。海水停滞,万物俱亮。仿若一轮烈日,自北冥升起。有光从洞口照进来,像海边的篝火,像碧空的初阳,像贝母的光泽,像无数金色与蓝色的具象。热烈而温柔。云咎双眼淌血,低头望着洞外那一柄沾血的匕首,颤抖着俯下身去,却无论如何不敢抬头,也不敢捡起。深海下起一场金黄与莹蓝色的雨,或像是花火坠空的那个瞬间成为了永恒。神明在那碎散的火花中,拼凑出爱人的轮廓。胸膛忽然爆发出一种愤怒,那种愤怒不知是向内,还是向外。他好像被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恨不得生撕了即将涅槃的明曜,另一个恨不得生撕了眼睁睁看着爱人自毁的自己。神光开始叠加着那金蓝的雨扩散,那本是刺眼到能够遮蔽一切光明的纯白,却又不知从何处的角落,逐渐被深浓的暗色覆盖。那暗色原是如此不起眼的一个点,却像是散不开的墨,瞬间染黑了大片的白色。云咎跪伏在地上,墨发白衣凌乱,他伸手死死抠入自己的额前的神印,剜出一片血肉模糊,他哑声道:“吾悔过。悔错信天道,滥造杀戮;悔愚蠢浅薄,错领神职;悔不辨是非,挥剑北冥。”“诸般过错,愿生生世世堕神入狱,自囚混沌,永不为神。”字字句句落定,暗色彻底将纯白吞噬。云咎倒在地上,感到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开始抽离自己的身体。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虚弱和轻松。金蓝的碎光如细雨落在他脸上,恍惚间,他似乎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些画面。那时候,微雨落在被天雷疾追,落荒而逃的蓝鸟身上。彼时的她,一如今日的他。原来当时,她是这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