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现眼前这竟然只是一抹残魂。明曜怔然道:“你如今……为何会变成这样?”素晖无奈地摇了摇头:“进入玄霜境之后,我又被天道投入了好几轮情劫,我猜想祂是想将我困在情劫中,直到我忘记原本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重新封神,为他所用。”她伸手拉起衣袖,白皙如玉的小臂上,赫然留着一道被堕神之力灼伤的黑色伤疤,触目惊心——竟是“玄霜幻境”四字。明曜望着那伤疤,许久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倒是素晖放下衣袖,无所谓地笑了笑,接着道:“可惜让祂失望了。如你一样,我确实在一次次情劫之后忘了很多。但因为有这道伤疤的提醒,我始终保持着清醒。”“直到来到这个世界时……我已经成为堕神,并陷入了云咎的追杀之中。”明曜声音发涩:“所以你这样……是这个世界的云咎害的?”素晖却纠正道:“是这个世界的云咎放过了我。”明曜愕然:“什么?”素晖对明曜笑了一下:“云咎看到我手臂上的疤痕,没有过多追问,却锁住了我一道残魂。只要这道魂魄不散,我就不会继续穿梭去其他世界。并且他这样做,应当是瞒着天道行事的。”素晖道:“即便不是原本那个世界的云咎,他依旧很聪明啊。我想……他应当是猜到了什么,才会将你带来见我。”明曜没料到这一点,沉默了须臾才道:“素晖姐姐,你觉得……这个世界的云咎值得信任吗?我的意思是……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玄霜境各个世界的云咎……都是天道捏造出来的怪物而已。”素晖怔了一霎,似乎想到了什么,望着明曜的目光越发怜惜:“你在之前那几个世界……都经历了什么啊。”明曜垂下手,从袖中摸出那张写满了鬼画符的宣纸递给素晖。素晖蹙着眉仔细辨认,越看越是惊愕,许久之后才喃喃道:“原来不是你……原来祂竟是将阵眼,押在了云咎身上。”她抬眼望向明曜,正色道:“不是怪物……是云咎从一开始,就全部都忘了。在玄霜境中,他成为了天道的一部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 明曜只怔怔站在素晖残魂面前,看她双唇开合,面色凝重地同自己讲了许多, 却几乎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素晖见状,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摇头道:“罢了, 你什么都不要多想,就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吧。玄霜境中的各个世界都不同, 其中所承载的信息也着实真假难辨。明曜,你只管珍重自身, 若我们之后再有机会相见, 说不定会有更多线索呢。”素晖残魂安慰完明曜,自己也变得有些疲惫,连带着通身魂光都暗淡了几分。明曜抿着唇静静看向她, 两人相见难得,她本该也向素晖说些勉励之语, 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她垂着眼, 沉默着点了点头,兀自离去。水泽边, 云咎负手等了明曜许久, 见她终于出来,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先抬手隐去了水泽结界。湖泊中的倒影重归正常, 素晖的身影消失, 取而代之的,却是云咎和明曜那并肩而立的憧憧身影。明曜沉默了片刻, 蹲下身,探手点了点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问他道:“素晖姐姐的残魂,可以维持多久不散?”云咎道:“只要她在这片水泽结界之中,便没那么容易散去。”明曜点了点头,同来时一样,跟着云咎的脚步离开。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云咎便也不问她和素晖讲了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过于压抑,明曜走在云咎身后,忍不住抬头,小心翼翼地将目光落到他后肩。耳畔,又响起素晖方才的声音。“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天道囚人进入玄霜境并吞噬其力量,也是有一定限度的。不然凭祂对力量的渴求,恐怕早在我堕神之时,便会强行使用玄霜境将我吞噬。”“此次西崇山上发生之事,必然引起天道忌惮,以防其阴谋泄露,祂才不得不得一下子强行将我们一同囚入玄霜境。可光是将我们囚入此间并不够——就像蟒吞象,吃得进,还得消化得了,不被迫吐出来。”“此事的关键,就在我刚刚所说的阵眼身上。若将玄霜境看做一处普通的阵法空间,那其阵眼的作用,就是维持整个空间的平衡。若某个世界出现了对天道不利的动荡,那阵眼便会立刻生效,先行解决一切。”在玄霜境的世界中,所谓“对天道不利的动荡”,要么是入境者在玄霜境中察觉到了天道的软肋,要么是有足以威胁到玄霜境平衡的力量即将出现。在素晖看来,明曜穿梭的这几个世界,之所以会被云咎以如此突兀的灭世执法终结,一是天道想借此暴虐不堪、血流成河之景击溃明曜的精神,二便是在这些世界中,一定出现了天道忌惮被人察觉之事。而明曜却觉得……还有第三点。几乎在每个世界被毁灭之时……她都有涅槃重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