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易便绞上了她的身体。翅膀上一阵剧痛传来,蓝鸟被高高抛出水面,带着微凉咸涩的水花,重重落在一旁的沙滩上。她挣扎了一下,奈何本身体弱,加之翅膀颈部都有损伤,此刻竟然动弹不得分毫。那浓雾却越发兴致勃勃,在明曜砸落的瞬间重新回到老人的体内,操纵着老妪朽烂的身体扑向明曜。老人衣料褴褛,后背被炸得血肉迷糊,满身鲜血,几乎看不清人形。她带着满身腥臭之际冲向明曜,浑浊的瞳孔中只剩死一般的沉寂。明曜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心中凉了彻底——究竟是什么妖兽,竟然能害人至此。若真有神谕,为何不先惩罚眼前这个……侧颈骤然一痛,竟然是老人将两手食指生生插入她的肌肤,明曜从未受过这样的苦,眼前一黑,差点便要昏过去。恍然间,却听那老人喉中漏风般传来一个欣喜若狂的声音:“光明种吃了”什、什么?!明曜脑海中过电般轰然炸响,转瞬,却见漆黑的夜空中,四道鎏金般艳丽璀璨的光芒先后划破天幕,带着浩然之势,如紫电般缺列而下。明曜只觉眼前一恍,甚至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那四支通体流光的长箭便如流星般穿过老妪背脊手足,将她生生钉在了明曜身前。那箭矢洞穿老妪身体,距离触及明曜也仅有分毫之差。可奇怪的是,纵然透体而过,那长箭竟然分毫未沾鲜血,干净得像是刚刚被擦拭过一般。看清长箭的一瞬,明曜就想到了云咎。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四支箭羽骤然化作金色雾气消散,云咎自远处长空持弓飞身而下。神明白衣猎猎,金带璀璨,周身似有万丈天光。那原先四道长箭自他掌心化作一柄银白长剑,剑锋所指,如有巨峰拔地而起,在方圆十里的沙滩海域分割出一片神域。那圆心,赫然便是明曜与那老妪倒地的身躯。明曜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颈部伤口处鲜血汩汩而出,可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神失焦地注视着远处直奔向她的云咎,眨了眨眼,脸上扯出一抹笑意。太好了,他来了。她不用死了。下一瞬,明曜陷入了昏迷。--自离开北冥后,明曜便时常梦到一些零星的画面,有些熟悉,有些陌生,可无一例外地,那些梦境的主角,都是过去的明曜。但与以往的梦境不同,这一次,她看到的竟然是自己从未经历的场景。或者说是,未来的景象。梦境中的自己比起之如今,似乎要更年长一些。她仿佛置身于深海,周身皆是熟悉的海水与影影绰绰的魔息,但那深海又与明曜印象中的北冥相去甚远。北冥一向是无光的、昏暗的,就连从小生长于魔渊的生物都无法看清彼此的样貌。可在这梦境中,那深海却是绚烂明亮的,在那透明澄澈的海水中,无数色彩斑斓的鱼类从明曜的头顶游过,昳丽的珊瑚和海草在脚畔无声地摆动,美好到近乎虚幻。明曜左顾右看地向前走去,直到在梦境的尽处,看到年长些的自己站在深海外沿的结界旁,目光欣喜地等待着什么人。神魔在成年后便可按照自己心意停止生长,因而从容貌上看,梦境中的明曜与现实中相差并不大。但或许是因为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故而明曜在第一眼时便知道这必然是未来的自己。现实中刚刚离开北冥的她,是天真纯粹,不谙世事的。可梦境中的她,却显得更加气质沉稳,恬淡柔和。那明曜化作人形,一席浅蓝的纱裙随着水波飘动,银发垂散,远远望去像是一只空灵漂亮的水母。她在结界旁等了很久,久到身旁已经游过无数波无聊绕圈的鱼群。终于,又不知过了多久,明曜突然动了,她伸手轻轻落在结界上,然后探出结界,仿佛扯住了什么东西。下一瞬,一个身着水红色长袍的男子自结界那头出现,他一手被明曜牵着拽至身前,一手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男子动作轻柔,带着点克制的占有欲,他试探着摸了摸明曜的长发,薄唇开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直到她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将自己彻底埋入他的怀抱后,他才叹了口气,深深按住她的后背,低头在她仰起的唇上落下了一个温和的吻。明曜远远看着眼前的一切,刹那感觉自己脸上也产生了一阵火烧似的酥麻。她心脏跳得飞快,脸颊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脚步顿了顿,又不动声色地顺着水流往前走了几步——这是谁呢?竟然愿意这样陪着自己,陪着她生活在北冥。对于明曜来讲,眼前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觉得实在是美好得接近虚幻了。其实自她有意识以来,就知道北冥的生灵与她不同,他们确实疼爱她,将她当做幼弱的小辈对待。可是明曜心思细腻,也时常会从魔族望向她的目光中察觉出隐秘的艳羡与渴求。那种眼神,时常会让明曜因难以共情而生出微妙的隔阂,因此“矫揉造作”的孤独感也会不时涌现。为了填满内心的这一点异样,明曜只好做出更加乖巧、讨人喜欢的姿态,使自己得以融入魔族,也使自己能够确信“她是他们的同类,是他们的家人,她本就属于这里”。年年月月地,她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是幼年便生出的那一点隔阂却并没有因这份“习惯”而消失,它反而在她心中生了根,使她不敢相信自己会遇到真正的“同类”,更不敢幻想谁能够和她一起融入这片深海……眼前的这一切,会是真实的未来吗?或许只是她内心深处的投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