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怕你骂我嘛……”
“你还知道我会骂你啊?哦,看人家长得帅就搞得那么熟络?”他的调门又不自觉地升了八度。
“什么啊,我是真心希望你们两个能化开心结……”
尽管有点底气不足,还是鼓起勇气反驳了他。
见我认怂,他没再多说什么。沉默了半晌,又开口道,“他让你进广播站的事儿,干嘛拒绝啊。”
“我没有拒绝啊,关键是就我这水平,进去了能干什么啊。”
“你这水平怎么了?”他眉毛一挑,神情开始变得不耐烦。
“我……反正我就是觉得我不行。”
“苏晓筱。”
秦诀定住,看向我。
“你是比别人缺胳膊还是少腿啊,还没试呢就先说自己不行?”
“哎呀你不懂,广播站里各个都是大神,我靠着关系进去了,到时候因为能力不足被嘲笑是关系户,那得多丢人啊……”
秦诀无语地挥了挥手,“有时候我真受不了你,妄自菲薄。”
(3)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嫌恶。
对,是嫌恶。如同一把锋利的铲,要把我掘地三尺。赤裸裸地,不留任何情面。
我感到一阵委屈,内心翻江倒海,眼眶也忍不住跟着酸涩起来。
狠狠地攥住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在掌心里。努力控制着情绪,生怕一不小心就哭了出来。
秦诀兀自向前走着,见我没有跟上,又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我。
彼时的我正定在原地,肩膀抖得跟个缝纫机似的。
“喂……”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三步并两步朝我走了过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要是真想进广播站的话,就先别担心什么能力不足。再说了,我不是看过你的文章吗,我就觉得你有这个能力。”
他这么一说,我那汹涌的泪更企图夺眶而出。
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你真的这么觉得?”
“真的。”语气听上去有所缓和。
“那你不会好好说啊!”
想到他刚刚那副厌恶的神情,我又忍不住怄起气来,踢着脚下的石子固执地不再说话。
“好啦,等会迟到又要被孙胖念叨了。我错了,不该对你那么凶。”
他拽了拽我的校服袖子,像是小孩子在耍赖。
满腹的委屈也因为这个细小的举动烟消云散。
于是抬起头,带着哽咽的嗓音抽搐道,“那,那你明天要陪我一起去找秦沐。”
“不接受反驳!”我补充道。
二十三、去看电影吧
(1)
纵使秦诀有千万个不乐意,还是挨不过我的软磨硬泡,陪着我一起去了秦沐的班级。而我为此所付出的代价,就是要帮他做一个月的值日生。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样频繁地撺掇他们见面,究竟有没有意义。可是我想,即便相视无言,即便斗嘴吵闹,也总好过明明在一个学校却老死不相往来吧。
秦沐没料到我这么快就给出了回应。
他喜笑颜开,拍拍我的肩膀,像是安慰似的肯定道,“你没问题的,相信自己。”
而后,他指了指默默杵在我身后的秦诀。
“这位……是跑过来当保镖的?”
秦诀闻声,环着臂不屑地哼着,“你个芝麻官最好给力一点,这家伙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能力尚佳,不要把人家招进去就不管不顾了。”
我朝他狠狠地推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啊,你才脑子不好使呢!”
……
三个人都没来由地笑了。几乎是下意识的,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
在那一瞬间,所有的是非对错,所有的爱恨纠葛,仿佛统统化为乌有。那个默契的相视一笑,成了我们之间共同的暗号,堆砌着短暂青春的吉光片羽。
不知是我的记忆出现差错,还是事实本就如此,多年以后,当我再次想起当时的场景,想起那个掷地有声的仓促一霎,才恍然发现,那竟是我们三个唯一一次,聚在一起,坦然地,轻松地笑。
阳光普照,鸽哨悠扬。
无声的笑在望不到尽头的走廊里蔓延开来。轻飘飘的,像一片舒展的云。
那样美好的瞬间,以后再也没能遇到了。
(2)
广播站的工作并不轻松。
官网和贴吧的日常维护,设备的定期检查,协调主播的开播时间,确保当天节目的顺利进行。除常规开设的栏目外,针对不同的节日活动,还要进行主题内容的更新。
我主要负责的工作是文案和校对,每周要产出三篇稿子。
幸运的是,我的能力并没有像我预想的那么糟糕。组里的人都很喜欢我的文字,我也因此做得乐此不疲,每天写稿修改查找资料,虽然累却很开心。
闲暇的时候,秦沐会跑到组里来找我聊天。
我们聊文学,从加缪聊到马尔克斯,从陀思妥耶夫斯基聊到王尔德。令人意外的是,我们都很喜欢石川啄木和尹东柱的诗。
我讶于碰到志同道合愿意和我聊这些的人,他则惊诧我作为一个高二的学生,竟然已经阅读过那么多的文学作品。
偶尔的,他会和我打听秦诀的近况。